电视机

吕东建

　　这台经过艰苦努力制作的，14吋黑白电视机，可以看到画面了。虽然画面有点儿像波浪一样的扭动，经常还听到打火的“嗞嗞”声， 但毕竟是我的杰作。爸爸非常喜欢非常高兴，舍不得裸机身在那儿长灰，他专门去小天竺贸易公司， 找了一个空纸箱子回来，把前面剪掉，刚好纸箱子可以罩着电视机，上面找了一块花布搭在上面，把一台土得掉渣的电子管电视机， 布置得十分抢眼。毕竟各家各户都没有，这是老八号的第一台电视机。

侯元怡提供插图

　　可怜妈妈的剪刀，六把暂新的剪刀，全部报废了，有的是缺口了，有的像麻花，有的断了一边，反正惨不忍睹。妈妈捧着这些烂剪刀， 愁眉苦脸的，她知道没人能修得好。 有一次，我在制作变压器，没注意到妈妈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看得清清楚楚，我用妈妈刚买的新剪刀，剪矽钢片。 她非常心疼这把剪刀，但当她看到我手上的烂手套，猩红猩红的时候，她欲言又止，默默地走开了。 这时我才看到妈妈的背影，虽然她常唠叨我弄坏了她的剪刀，但妈妈的疼爱是无声的。

　　每天电视台只有三个小时的节目。 我总觉得这台电视机的画面和伴音都不够，随时都在调整。所有这一切，早就引起隔壁邻居的注意了。

　　一天还不到七点，我们刚刚才开始吃晚饭， 楼上连大哥五岁的儿子连子立，搬了一张小板凳来敲门，

“咚咚咚，东建叔叔开门。”

“哦，来了来了。”我赶紧打开门，

“什么事啊？”

　　小男孩不说话，把小凳子放在房间中间，

“这是我的位子。”

　　一会儿，他又搬来一张凳子，

“这是我们奶奶的。”

　　忙得一身的汗，原来是来看电视的。他早就知道东建叔叔装了一台电视机，每天都听到有音乐， 晓得在演电影，心里慌得很，早就憋不住了，说什么都要来看电视。第二天，那边邱良顺的三个娃娃，来占位置，子立来晚了一步， 只能坐在旁边，非常气愤，就和妹妹子娟跟他们吵，声音好大好大，他认为自己应该是正份儿。那三个娃儿坐在正中间，得意得很，哪里肯让。

　　以后，每天晚上天还早，我们就要把门打开，让几个小朋友来占位置。这是老八号看电视的地方， 虽然只有一个二频道北京台，但是，在老八号的记忆里，我把电视机装出来了，邻居们有了看电视的快乐。

　　爸爸给东民说，你赶快学习一下操作，那么多的开关旋钮，以后东建走了，没人开电视。东民说，我早就会了，放心没问题。

　　一天正看得起劲，突然电视机坏了。连子立不依不饶地要连平马上去给他买电视机。连平使劲笑， 哪儿有电视机卖呢？好好劝说怎样哄他都不行，他一定要买一台和东建叔叔那台一样的电视机。一直吵闹到半夜，那时的子立，就知道欺负他们小孃。

　　姐回来了，我摊开手说，拿来。她看着我莫名其妙。你自己说的，我要是把电视机装出来，你就用手板心煎鱼给我吃，大树子作证， 说过没有？

吕东建於2020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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