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华西坝美景

邓长春

  195110月我在华西医院水塔楼下的产房出生,是华西协合大学第一位医学女博士乐以成孃孃把我带到人间,小时候在医院八角亭楼一楼、护专(仁济护士学校1946年校址)和校北路1号居住(美国浸礼会老师的住宅),幼儿时期在华西广益坝的大学路小学附属幼儿园,其园址就是华西医院首任院长美国美以美会医学传教士甘来德(H.L.Canright)的住宅,小学就读大学路小学,其校址就是父亲读初中的高琦中学。从记事起华西坝的美景就映入我的眼帘,存入我最初的记忆中。规划有序的校园,南北走向的中轴线与东西走向的校中路相交,俨然是一个安放在华西坝上的十字架,学校公共建筑沿十字架而建,中西合璧的事务楼、图书馆、钟楼和教学楼美轮美奂,华丽坚实,屋顶的各种脊兽和墙体上方的中西方图腾雕塑引起我的好奇和不解,笔直的道路,路边的树木葱绿,小河流水潺潺,巨大的加拿大广场(后来叫一广场)绿草茵茵,校园周边是低矮的刺篱笆树或低矮的花洞砖墙环绕的一栋一栋别墅。

接我来到人间的乐婆婆

华西坝仁济护士学校

出生之地—华西医院妇产科

  春天,温暖的微风轻轻地吹过华西坝,蓝天白云下,广阔的加拿大广场两边小河旁的巨柳吐出翠绿的长叶罩满河边形成一道L形的绿色屏障;广场里小草一片翠绿,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百花,蜜蜂和蝴蝶在花芯上不停地享受春天的甜蜜,女孩子们在捉蝴蝶,而男孩子们则在忙着捕捉蜜蜂,挤出蜜蜂肚子里的黄色粘液,想提前品尝蜂蜜的香甜,不时传来被蜜蜂蛰的叫哭声;大男孩利用华西坝的竹子自制的风筝在天空中摇曳飞舞;路边竹林里,竹笋裹着褐色带毛的笋衣冲出泥土的约束,疯狂地向上冲去享受春天的阳光;苏道璞纪念楼、校北路的七里香花像一朵朵小白云罩满了藤蔓,远远就能闻到春风里的花香,粉红色的水蜜桃花开了,白色的梨花开了,白中带红的苹果花开了,小白花的李子花开了,白中带淡绿色柑橘花开了,有一丝丝醉香,春天的华西坝就是花的舞台;而春天的华西坝荷池则更加喧闹,早早结束冬眠的蟾蜍(我们叫艾格宝)有可怕的形象,全身布满凸起小疙瘩,有毒的浆液,慢慢爬行的动作让我们远远地观看,不敢去触摸;不久背绿肚白,鼓着一对大眼睛,有一张大嘴巴,说话时腮边鼓着两个大气泡,用长长的舌头吃饭的青蛙出现了,它们成双成对,一群嬉戏,蛙鸣一片,几天过后荷池边浅水处的水草里布满了镶嵌黑色珍珠的透明带子,再过几天,在春天的阳光下黑色的珍珠变成了有尾巴没有手脚的蝌蚪,孩子们疯狂了,用小网瓢从水中流动的黑云里舀起蝌蚪,放入瓶中、盆中观察蝌蚪长出四肢、断掉尾巴,直到背上变绿……,华西坝孩子们的生物知识大都数是在花园、广场和荷池边接受启蒙。

华西坝上老地标——哥特式钟楼(1953年前)

陶然士(Thomas Torrance)拍摄

1953年后的地标钟楼

(侯竞存前辈拍摄,侯元怡提供)

  夏天到了,钟楼南边的半月形和新礼堂西北旁的带中心岛的近似圆形荷池里的荷花竞相开放,蜻蜓在荷尖上飞舞、悬停、在池水上点水;小鱼在池中荷杆的深林中游弋;青蛙在荷叶上晒太阳,我们则忙着用鱼钩上挂着苍蝇的钓鱼竿去钓荷叶上的青蛙;小河沟是男孩子捉螃蟹和撮鱼的最爱;事务所(后来叫办公楼)到图书馆的毕启路两边的栀子花由绿白相间的花蕊渐渐开放,一片雪白好似“六月雪”,远处就能闻到栀子花香,爱花的女士和女孩偷偷摘几朵挂在胸前,栀子花香就随人流飘香华西坝;路边的草丛里不时窜出十几厘米长的绿色带墨绿色条纹的蜥蜴(我们叫四脚蛇),捉住后摸摸它光滑的身体,看看它四脚掌上有没有吸盘,嘴里的牙齿,然后拧着尾巴把它丢入草丛;暑假的夜晚是男孩子的最爱,树林、花园和灌木丛里萤火虫尾巴上亮着灯四处飞舞求偶,我们好奇地捕捉观看它怎么会发光?搞不明白;双手在树干上摸索,捕捉爬上树的蝉成虫、快要脱去蝉蜕或刚刚脱去蝉蜕的蝉,它们的透明翅膀还没有干和伸展很容易就捉到,第二天早上小朋友们都拿出昨天晚上的收获,比谁的蝉鸣声响亮,遇到“哑巴蝉”就气馁,后来学会观察蝉腹部的鼓膜(发声器),才知道雌蝉的鼓膜不同,不能发声就是“哑巴蝉”,蝉的玩耍还没有完,大家又到树林里去找蝉蜕,一个暑期下来要收集到一书包的蝉蜕,高高兴兴地拿到小天竺街的中药店去卖了,然后马上就去连环画书铺看书和去转糖饼,当然同去的小朋友嘴里都有甜蜜蜜的糖饼了。

华西坝上的中西合璧建筑群

  秋天,天高云淡,在强烈的阳光下院子里各种水果如苹果、梨、柿子、柠檬、柑橘等已经逐渐成熟,除了在春末和夏天小朋友们享用樱桃、李子、枇巴、桃子和搞的嘴唇乌黑的桑葚外,在秋天还时不时要做出一些提前收获的行为;金桂和银桂的醉香又弥漫在校园;加拿大广场的上空不时出现鹞子抓鸽子的空战场景,鸽子凄惨的叫声和落下的羽毛让我们惊心动魄;每天傍晚校南路、校西路和西园前面皇坟的大树上停满了过夜的乌鸦,叫声一遍,小朋友们听到了乌鸦喝水的故事。

华西坝上草地和野花

  成都的冬天不是太冷,冰点以下的时间不长,加拿大广场的笆地草没有了绿色,但小朋友们在草地足球场踢球的兴趣不减,常常忘记回家;银杏树的黄叶随11月下旬的寒风飘落,地面一片金黄,12月,荷池里的荷叶仅剩干枯褐黄色的荷杆,而腊梅花即将开放,离春天也越来越近了。

孤岛天堂大门处眺望哥特式钟楼,小路一景称为“花街柳巷”

(侯竞存前辈摄,侯元怡提供)

  华西坝对在抗战时期的流亡学生来说就是天堂,而对我们儿时来说就是心中的伊甸园,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

  后记:上述华西坝美景大多是1958年前的记忆,后来一把巨大的斧头把华西坝劈成两半,随着大炼钢铁和饥饿的发生,校园景色惨不忍睹,大楼拆迁和拆毁,花园、草地变菜地,大树被砍,果树消失,河流淤积、堵塞、发臭、填埋,文革中加拿大广场变成“野鸭子”的练车场,草地上留下车辙肆掠痕迹,后来又成为巨大汉白玉像的雕刻工地,切割的石浆横流,碎岩遍地。再后来的发展,在广场里建起了华西两座医院,华西坝的住宅小楼也仅剩三栋,其中两栋无人维护,任其自然破坏。

邓长春 2020.04.26 于华西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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