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得到质的改变。
连伯伯和周孃孃都非常着急担心,他们怕他出什么不测,常常要敲他那小屋的门,叫他出来。有时会敲了很多次门,
他才出来,没说两句话,就又把自己关起来。连平和连琼瑶喊他,他理都不理。没有人能够和他沟通,都理解他,可没有人能帮他。
只有一个人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那就是爸爸,只有爸爸能带给他对生活的勇气和热爱!
连伯伯显然知道,爸爸在腭裂修复术式上,所取得的成绩,是可以完全解决三弟的问题的。他也知道爸爸的手术是很精细,
很漂亮的,绝不是那种只管手术,不顾病人术后的情况,那种好大喜功方法的人。他为什么不下决心呢?他担心的可能就是手术中的风险,
也可能担心手术刚成功还不太成熟。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能人就是这楼上楼下的邻居,还有什么不好说不好开口的呢?
爸爸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连伯伯下决心,也多次给连伯伯和周孃孃讲过,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爸爸在唇腭裂修复术上取得的成功,三弟不一定知道,否则,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要求手术的。
爸爸曾经仔细地检查过三弟的腭裂情况,在做成功的这个手术上,选择的就是一个和三弟的情况相仿的小伙子。
三弟可能一直就在等待,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曙光。连伯伯可能没有给他讲,使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这阴差阳错,没人能说得清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一个星期天下午,周孃孃在楼下后面的厨房里,跟连平说老感觉得自己的眼睛跳,连平问她是哪只眼睛跳,
周孃孃说是右眼,跳得很厉害。连平怕她受凉了,就去打了盆热水来给她热敷、洗一下,还是不见好,
还觉得心里发慌,很不舒服。连平就扶着周孃孃上楼去休息一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守在周孃孃身边。过了好一阵,
连伯伯回来了,用手背感受一下周孃孃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就叫连平去拿了一片止痛片,说可能还是有点感冒,吃了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附院有人匆匆来到连家,说了两句话就走了。随即听到楼上有哭声,仔细听听,是周孃孃在哭,不好,
肯定是出大事了!下楼的脚步声很沉重,很乱,很急促,看着连平扶着周孃孃和连伯伯,流着眼泪,匆忙往医院赶去。家宝,
郭格,郭毅,东民,小娟儿,小小,Ber Ber都不约而同地来到大树子下面,说好像是三弟出事了!
一个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事情呢?大家都很疑惑,心情都很沉重,不敢乱猜。果然,三弟晚上值夜班,睡在床上,拿随身携带的小刀,在自己的脖子动脉上,划了一道两公分宽一公分深的口子!
他厌倦了这个世界,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这个病痛,他没有希望了。等到被发现时,已经是早上了,护士推开值班室的门一看,
人躺在地上,满天花板满床满地都是血!他抛弃了这个世界,抛弃了父母兄弟姐妹,放弃了自己!给家人留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那天早上看到楼上连家人神情紧张,跑上跑下,到中午大概12点过医院用车把连伯伯周孃孃他们送回来的。
连琼瑶和赵子康左右搀扶着,一下车,老俩口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小娟的妈妈也哭着过去迎接,东民随后也过去扶着连伯伯,
大家一起把他们送上楼去。回到楼上,所有人都哭成一片。大树子听到了这悲切之声,看到了老八号的不幸,它也悲哀!
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老房子还是那样恬静,大树子还是那样粗壮端庄,钟楼的钟声还是那样悠扬,所有的一切,
都按照自己的规律运作,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一年稀里糊涂地就过完了,没有什么成就。只是感叹身边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不能挑肥拣瘦,
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避而远之!所有的这些,来去自然,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我们都是那匆匆的过客。
历史长河的水从不停留,历史舞台上的戏从不落幕。我们自己,就是这美丽的浪花,也是这舞台上的主角,无论你是否谢幕。
连伯伯脸上的皱纹深了很多,眼睛里少了很多光芒,走路都是弯着腰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雅兴,
听不到一生钟爱的胡琴声,闻不到昔日的酒香。他把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不能饶恕的过错,都深深地埋在心底里,好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周孃孃成天眼睛都是红肿的,眼泪没有干过,晚上常常可以听到周孃孃思念三弟的哀惋。母子心连心,
多少年守在身边的牵挂,却换成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常常在夜里做梦,又在梦中哭醒,成天失眠,寝食难安。
她恨不能替三弟走这路,她怎能舍去这肉中肉,骨中骨?她只要一看见我们兄弟俩,马上眼圈就湿润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连平、连琼瑶担心死了,怕父母有什么不测,每天都赶回来陪着他们。希望这悲痛能早点过去,
希望这个破碎的家,不要再破碎下去。
大年三十了,这是1975年的最后一天。往年三弟的推汤元,没人没力气也没有勇气去做。我们兄弟俩,帮周孃孃推着磨子,
她仿佛看到是三弟在推,眼圈又红了。
注:照片由邓长春提供
吕东建、吕东民於2020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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