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西洛河》

王金生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四川大凉山烏姑梁子与中梁山脉的峽谷中, 西洛河东侧的河滩上,某部队驻軍营房操场。这天早晨一改往日喧嚣,热闹的景象,没有了惯例的集合,操练, 队列行进的口号声,出奇地平静。八连三排出事了!一名军垦战士,我们的同学在天亮前自杀了,生死未卜!

    我此刻坐在营房后面山坡下的西洛河边一个大石头上,看着浸泡在河水中,用几块大卵石压住, 任河水冲刷的一堆被褥和衣服。这一堆被鲜血染紅的衣物、床单巳将一湾清水,染成殷紅一片,慢慢地汇成一条紅水, 融入西洛河中,流淌着奔向南去。我呆呆地坐着,盯着眼前一汪血水,变幻着汇成血流随波流失,心中在滴血……。

    几个小时前,大约在午夜时分。 正在熟睡中的我被我右侧舖位的罗大汉摇醒,朦朧中只听見一句凄历的惨叫声:“金生,快点!老雷出事了!”慌忙中我也來不及穿衣穿鞋,跳下床就往罗大汉右侧老雷处跑过去。 拉亮电灯,只见老雷脸色惨白,紧闭双眼,滿头冷汗,叫他也叫不答应,我伸手一摸全身发凉,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掀开他蓋的被子,我和罗大汉同时惊叫起来。老雷仰卧在床上,无力地喘着气,鼻翼骟动,全身浸在血泊中, 右大腿根部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湧,他割开股动脉自杀了!一张被鲜血染紅的剃须刀片还粘在大腿处。

    我一把扯过他头下的枕巾,手忙足乱地揉成一团, 用双手紧紧地压在那还在湧血的部位,使出全身的力气狠劲地压住右大腿根部!很快枕巾也被鲜血浸透了, 我也不敢松手,手压麻了,我就跪在床上,用右膝部压上去。班里几位同学都被我俩的惊叫声和动作惊醒, 全部都跑过來参加救护。也不知道压了多长时间,有人递给了我一个军用急救包,我移开那被鲜血湿透的枕巾, 迅速换成急救包,仍然紧紧压住伤口。旁边帮忙的同学则动手用绷帶使劲地圍着大腿根缠了几圈,把急救包也缠紧压紧,出血減少了。 等到人们七手八脚地将老雷抬出营区,送上急救的汽车,天也亮了。我默默地抱起那堆血染的被褥床单,缓缓走到了西洛河边, 一个人发呆地坐着,盯着被河水冲刷的血衣血被,心如刀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学,战友倒在了血泊之中。 同学的鲜血染紅了西洛河,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殷紅,我的心还在滴血……

   从这一天起,我就再也沒能看到雷同学那敦实的身影,再也没有听见过他那渾厚,帶着浓郁乡音的声音。他在八连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他被送到当地县医院抢救后又转回了川医。历经苦难,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重新站了起來,只是永远地失去了右小腿, 被截了肢。三年后,有关部门给他平了反,分配回到家乡某医院,当上了医生,2009年因肺癌离世。转眼间四十六年过去了, 这件事令人终生难忘。他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自己做人的尊严!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是高大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敢于用犀利的刀片在自巳的动脉割上一刀的。但愿社会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今天的医学生再也不会遇到那“一朝逢世乱,终日不自保”,人人自危, 没有做人尊严的乱世年代了。珍惜今天吧!

于2017年3月5日

读后感
 
焦明瑄
    看到金生的《血染西洛河》。我心痛、无语、流泪……。
 
肖永茂
    浩刼的年代,人命如草芥,此事凄凉,也悲壮,敢用自已的身命反抗还是少的。如果顽強一奌,会好些, 但说来容易,谁能忍得往那痛苦的高压呀?好在那个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怀念那时的受害者,更要珍惜来之不昜的现在,我们是幸运者, 应快乐的活好每一天。
 
鄢和琪
    这《血染西洛河》看得我胆战心惊,虽然发生在46年前现在读来仍心中难过。天堂没有批斗,没有反动学生,雷同学在那里再不会受罪了。
 
修颂华
    读了金生《血染西洛河》心情沉重!
 
高兴玉
    如和琪所言,金生的《血染西洛河》看得胆战心惊。让人痛心,难过,流泪。我们能健康地活到现在,就是幸运的。珍惜现在吧! 活好每一天,快乐每一天!
 
王冀平
    看了金生写的此文,心里同样难受!
文革中,我父亲被批斗,打成走资派;大弟在西工大,被怀疑他高中班(重庆巴蜀中学),是反动组织,被隔审查一年; 我受大弟株连,在川医被造反派隔离了四个多月……
我母亲在很短时间内,头发全白了。她一直担心大弟和我会自杀。可是,我们挺过来了……
 
范筱玲
    读了金生写的《血染西洛河》心情沉重,回想起当年我住在雷同学的隔壁房间听到当时失血性休克发出的声音,惨状还不感言谈,人人自卫, 不知何时何人有可能被隔离进学习班的恐惧心情,真是不堪回首。冀平姐弟及家人也深受其害。当年的故事也说不完,就让它过去吧! 雷同学在天国没有烦恼,自由了。赞金生、罗大汉二位救命英雄!

 
邓祥明
    看了金生《血染西洛河》,心里非常沉重、悲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在那个特殊年代,我们大家在西洛河边受的苦难、劳苦是很深的, 但都没有雷同学深,是的,在西洛河边那些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好在我们绝大多数都熬出来了,我们是幸运的, 同学们好好珍惜当今的好生活,快乐安度晚年吧。愿雷同学在天堂也生活幸福!
 
吴广荣
    血染西洛河的第二受害者是先期分配到贵州的69一1班的同班同学、富顺二中校友、雷同学的同乡我吴广荣。1971年8月贵州卫生系统办清理阶级队伍学习班, 我被打成外地来的反革命分子,后因林彪9,13事件爆发停办学习班,半年后平反(县委组织部通知我本人当面消毁全部黑材料), 好在我当时家庭出身贫农,更好得我当时夫人,现时老伴,医71-4学妹无私支持和奉献,渡过难关。同学情,夫妻情才是纯静的情高尚的情。 我们顽强的40后好好的快乐的生活吧!-----祝愿我们的医69幸福安康长寿!
 
高兴玉
    一个学生,何罪有之?被逼上绝路。连同乡吴广荣也受牵连。荒唐的年代荒唐的事。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珍惜现在,快乐生活。 赞美吴广荣夫妇坚贞的爱情!祝你们永远幸福!
 
万启惠
    读了金生《血染西洛河》心情非常沉重!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活着的人更应珍惜现在,好好活着! 也赞美吴广荣与夫人的爱情故事,祝你们永远幸福!
冀平家在文化大革命中的不幸遭遇值得同情,但你们一家对苦难生活的坚强态度值得学习!祝你们全家幸福!快乐!
 
张亦男
    看了金生回忆,心情沉重。同时也佩服你们活学活用救了同学一命。二年级上大体解剖课,丘明老师个子高高的,秃顶, 一口福建腔四川话,人很有学问,诙谐,幽默。讲下肢血管时,就说如果股动脉出血,怎么办,用拳头用力压住。讲的很形象, 一辈子不会忘。没想到居然被你们用到了。华西学子不服不行。

 
鄢和琪
    不曾想到冀平姐弟也受迫害可见那是多么荒唐的年月。幸好挺过来了。

 
张蜀如
    在西洛的日子不堪回首!阳光总在风雨后,大家珍惜今天的好生活!

 
肖永茂
    冀平家在文化大革命中的不幸遭遇值得同情,但你们一家对苦难生活的坚强态度值得学习!祝你们全家幸福!快乐!

 
王冀平
    谢谢同学们的关心和鼓励!我们是经过风雨的兄弟姐妹。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过好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