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的我》
 
52Q
 

老妈常谈及提醒我,不要忘记半个多世纪之前,我是怎样被喂大、如何在华西坝人眼皮底下成长的。

 

她毕业一年后我出生了。华西医院制度严上班禁止离岗。没人照看又请不起保姆,无法送我回老家喂养,实在无奈。就这样将几个月的我,白天寄放在校北路护专宿舍门卫间,床上兜块油布。小屋平时关上,外门挂支铅笔贴张纸条(醒目的说明)书:“听有哭声,拜托代管。开水烫温奶瓶。同列张表格,标明喂奶刻度量和时间段,喂完颠个尿、打个钩。谢谢!”屋里,有冲好的奶装在大瓶,带刻度的六方奶嘴瓶、大水盅,热水瓶……,餐饮配套,一应俱全。

 

大家就稀饭这乖小伙:睡得踏实,除了吃喝拉撒外不闹人。要说闹,这小子发脾气哭声很大、而且尖叫。邻居有个建议:有姓未取名、只会尖的叫,干脆喊“丘耗子”替代。华西坝人见人爱的我、成了人人喊抱的耗子。平时都愿意逗耗子耍,反正整毛了尖叫就塞奶嘴,好打整。从此,熟悉不过的那不吃亏的尖叫声,成了共和国一耗子的特征。这里都是热心的好邻居,一到餐饮时间主动去帮忙,不管谁喂完耗子,在门外表格画钩做记号:此时段服务完毕。——建国初期的华西坝喂个解放牌奶娃,照章操作配合、交替流水作业。还真撇脱!——社会主义初期的淳朴和制度实在太优越!

 

接下来,我在人之初的幽默来了。一天,工友惦记忙本质工作,喂了就离开,忘记颠尿和忘了打钩做记号。没按操作程序来,几分钟后就有不舒服尖声报警。当然有好心人赶来救急。查看门外表格无记号认为是耗子饿,马上烫瓶奶,一阵急灌(补二火)!还乖,警笛关闭,吞完了。要命的是那粗心的男士,也没打钩更不会颠尿!跑了。肯定又拉响警报,再惊动一位雷峰阿姨来误会一下。还是女士心细,只温半瓶慢慢伺候(挨三道)!这回俺不客气了:没等灌完,立即隔着尿布,就地浸润她的花衣服,以示抗议。中午,我妈听人说耗子凶,喂了还喊饿。饭量大?一看油布,糟,快成游泳池!找了帮过忙的男女雷峰们碰头:那年头人做了大好事、还真诚实,有人承认没颠尿又忘记打钩。不怪当初没正规厕所,接耗子尿,有尿布,再加上阿姨们各式花衣裳乐意作对付!面对这种亲情,耗子尖叫后含着奶嘴,眼角同样要闪动着感激的泪花。——我真真是华西坝众多亲友喂大的啊!

 

现在,不少老前辈只晓得华西坝有个“丘耗子”,而不知其真名。连后来比我晚出生的华西坝人,都必恭必敬地尊称咱“耗哥”。呵呵,太温馨的帽子。一顶就是57年!

 

这回也该晓得:耗哥的儿子出生时当即得到的名字(昊)有特殊意义。——当时我妈在伦敦,来信中这样说:“……来不及知道是孙儿还是孙女,是啥都好!是女是子,拟个中性单名——“好”吧?“——多惊人的谐音,哈哈,天意!

 

尿布时代轶事的嚗光说明什么?——后来的我,当该为华西坝的大众服务。而且多半是个天生幽默的“颤花儿”。是不是?